先知法住：雜阿含粗體會（Notes on Samyuktagama）（16/2021年）

出家之人，卑下活命，剃髮持鉢，家家乞食，如被禁呪。所以然者，為求勝義故，為度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究竟苦邊故。

佛光版雜阿含第49經（大正本第272經）：解脫：出家的唯一目的（之一）

• 出家之目的：“為求勝義故，為度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究竟苦邊故”。
• 世尊展示了何謂“愛之深，責之切”。

一 、說法因緣

地點在祇樹給孤獨園道場。那天僧團又再發生爭執事件，世尊勸責比丘，並於托缽進食後，直接走進棄屍的樹林安陀林，稍事休息。間中，世尊對僧團很可能有另外的打算，但隨後又想到僧團內有不少的甫出家不久的年少比丘若看不到世尊本人的話，或許將起悔心，以致愁憂不樂，遂決定回返僧團（“我已長夜於諸比丘生哀愍心，今當復還，攝取彼眾，以哀愍故”）；世尊的決定得到了大梵王（Brahmā Sahampati）的讚許。返回道場後，世尊即“表現微相”（神通），“令諸比丘敢來奉見”。

二、說法

（一）出家的目的

僧團起草階段，婆羅門等外道對世尊的皈依，都懷著明確的目標，即求取解脫之道，根本上不需要世尊的特意明言。逮至僧團中後期，尤其是佛教的聲威如日中天之際，僧團的純質隨著龐大的形形色色的各懷其志的人物的加入，而變形了，遂茲有再三的對戒律的增訂，遂——世尊才有如是的“露骨”的明明白白的指出出家的目的何在：出家人是做什麼？怎樣才算是出家人？出家人為何出家？——

（原文）

爾時，世尊告諸比丘：出家之人，卑下活命，剃髮持鉢，家家乞食，如被禁呪。所以然者，為求勝義故，為度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究竟苦邊故。諸善男子！汝不為王賊所使、非負債人、不為恐怖、不為失命而出家，正為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汝等不為此而出家耶？比丘白佛：實爾，世尊！

意譯：世尊對比丘們說：我們出家的人，剃髮持鉢，家家乞食，如是卑下的活命，猶若遭詛咒般，如此地被約束。為何要如此呀——這都是為了求取最高真理的緣故，為了超越生、老、病、死、憂、悲、惱、苦，為了徹底地滅盡我們的苦惱。諸善男子啊！你們之所以出家並不是基於國王抑或賊頭的支使，並非由於負債累累的緣故，並非因為恐懼的原因，也並非因為失去了正常的活命手段才來出家的，你們的出家之原因正是為了解脫生、老、病、死、憂、悲、惱、苦，難道你們並不是為了求取解脫而出家的嗎？比丘們回答世尊說：世尊，我們就是為了求取解脫才出家的！

讀案：出家的目的還有比上述的原因更清晰與更重要的嗎？——出家之人，卑下活命，剃髮持鉢，家家乞食，如被禁呪。所以然者，為求——解脫！

（二）對仍如是凡愚比丘的“刻骨”譬喻

（原文）

佛告比丘：汝等比丘！為如是勝義而出家，云何於中猶復有一愚癡凡夫，而起貪欲，極生染著，恚瞋兇暴，懈怠下劣，失念不定，諸根迷亂？譬如士夫從闇而入闇，從冥入冥，從糞厠出復墮糞厠，以血洗血，捨離諸惡還復取惡。我說此譬，凡愚比丘亦復如是。又復譬如焚尸火栝（tiăn，焚屍柴），捐棄塚間，不為樵伐之所採拾。我說此譬，愚癡凡夫比丘而起貪欲，極生染著，瞋恚兇暴，懈怠下劣，失念不定，諸根散亂，亦復如是。

讀案：

1.已故達摩悟陀長老（Bhante Hye）在解說巴利尼柯耶（nikaya）經文時，曾經發出感慨，謂：這是為什麼許多的出家人都不敢閱讀尼柯耶的原因。

2.“捨離諸惡還復取惡”，《雜阿含經⋅校釋一》（參見第100頁註解部分）以為此句對應巴利（SN22.80）的：he has missed out on the enjoyments of a householder, yet he does not fulfil the goal of asceticism（Bhikkhu Bodhi: 920）——他失卻了作為一個在家人所可以享受的倫理之樂，當作為一個出家人時，他卻無法圓滿修行的正果。“捨離諸惡還復取惡”此句主要是順著“譬如士夫從闇而入闇，從冥入冥......“句而有的恰如對”闇而入闇“句的一個解釋。從表面上此句與巴利的句義沒太大對應，只能認為前者是在暗示後者。“闇而入闇”句讓本人想到巴利增支部4集85經《從闇黑到闇黑經》：某人再一次生於卑賤家，貧窮、醜陋、瞎一眼或手彎曲畸形，然而他卻不修善行，他以身行惡行，以語行惡行，以意行惡行後，以身體的崩解，死後再一次往生到苦界、惡趣、下界、地獄，這樣的人是從闇黑到闇黑。（詳細經文內容請參閱“莊春江工作站”https://agama.buddhason.org/AN/AN0667.htm）世尊以“ 從闇而入闇”的譬喻來描繪所謂的凡愚比丘：後者恰如從闇而入闇的行惡者，可惜了自己的出家生涯。

讀記：對凡愚比丘而言，在家生活與出家生活其實沒兩樣。在家生活的時候，他作惡；當出家的時候，他亦同樣作惡，他真的恰如“從闇而入闇，從冥入冥，從糞厠出復墮糞厠，以血洗血，捨離諸惡還復取惡”的人，所以說他兩頭不到岸亦無不可：一方面，他失卻了作為一個在家人所可以享受的倫理之樂，一方面，作為一個出家人，他卻無法修成正果——兩頭不到岸是謂也！其實，這不僅是對出家人說的。凡是有意了脫生死的在家人亦包括在內。當然，本人相信上述經文的所謂“極生染著，瞋恚兇暴，懈怠下劣，失念不定，諸根散亂”的愚癡凡夫比丘應是少數而已，有心於修行的在家人絕不可能惡到“瞋恚兇暴”的程度。在家修行人的問題在於，對經文的理解不夠全面，不知道八正道還有世間的八正道呢，以至過於躁進，最終陷入兩頭不到岸的囧境：一方面，他失卻了作為一個在家人所可以享受的倫理之樂，他沒把握十善業與世間生活的和樂關係，一方面，作為一個修行者，他因過於躁進，沒下功夫理解經文，一下子就要求取成績，結果不是徒勞無功，鬱鬱寡歡，就是修成一個大我慢，為不顧及他人感受的缺乏同理心者。

聲明：文中的讀記/讀案/讀後感部分的觀點包括意譯、舉例等等，並不一定是我現今（23年）認同的；在這麼一個無常變易的生滅世間中，未現觀四聖諦的那顆心總是會飄移......這裡權且當作個人的閱讀之歷史實錄，若讀者得益其中，本人亦同喜焉。

閱讀版本：

《佛光大藏經⋅阿含藏》⟨雜阿含經一⟩，佛光大藏經編修委員會主編，高雄：佛光，1983年。網絡版：佛光電子大藏經，http://etext.fgs.org.tw/sutra_01.aspx

崇思化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