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我”的精彩——讀傅佩榮《從自我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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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忽略自我，人生問題難免顯得空泛。負責的態度，大概只有正視自己的生命，努力“從自我出發”。 |
“三歲小孩知道自己的名字，八十老翁卻未必明白自己是誰。”
——傅佩榮《從自我出發》〈自序〉頁1
佛教徒不時樂於宣說“無我”。無我指向兩層含義。一是指謂生命的本來狀態是沒有一個實質之我，乃因世間萬象包括人的身心靈都處在因緣生、因緣滅的流動狀態中。二是謂佛教最高的證果者阿羅漢聖人已達至無我的修行境界。當然，循着佛陀的有層次、有次第的教導方法，佛教的修行者始能真正體證生命的無我特質；無論如何，那是信仰者的自我的功課了。
在宗教修行層面談自我，當然有不食人間煙火之況味；近年來筆者愈發了解到，若不嘗試明白世間之“我”的各種意義，卻欲徑直體認信仰超越界裡的“我”，實屬好高騖遠之舉。
飽滿的指導與實踐意義
攸關自我議題，各領域的學人各有對自我概念的展述，而傅佩榮的《從自我出發》這本書也不例外；傅氏充分展現了哲學研究者的綜合分析能力，對自我的相關內涵進行了簡要卻不失豐富性的條分縷析。
此書的章節次序爲〈自我認識〉、〈自我定位〉、〈自我成長〉以及〈自我超越〉（完整的章節提綱見附下）。對筆者而言，該書的第三章與第四章載以飽滿的人生指導與實踐意義。當然畢竟這不是一本有關人生教育與自我成長的具體方法教導手冊。傅氏乃以宏觀的哲學思維來申述自我成長的問題，以及自我超越的可能性，並給予適當的可實踐之建議。
“第一是設法找到智慧，或是培養出智慧來。第二要設法陶冶出審美的情操。第三與信仰有關，從信仰再產生大愛，真正的愛。智慧、審美、信仰，就是自我超越的三個正確途徑。”（〈超越途徑之二〉，頁138）
多姿多彩的自我論述
自我成長與自我超越鑄造了不同的人生境界。我們憑着“知”（求真，求知力）、“情”（求美，感受力）以及“意”（求善，意志力）以實現自我的成長。而我們成長的方向應是“內斂”、“擴大”以及“自由”的。
“［成長的］方向是內斂，意志集中，產生清明的意識。任何時候都不要讓自己迷迷糊糊、糊裏糊塗。其次是擴大，讓自己產生整體的意識。最後讓自己自由，產生和諧意識。”（頁127, 也參閱〈成長的方向〉，頁95至101）
此書是傅氏面向大衆的專題授課的講辭結集，因而相當口語化，文中的舉例亦生活化，字裏行間處處凸顯傅氏個人的生活、學習以及成長的心得、體悟。此外，傅氏充分運用自身對中西哲學的豐厚功底，對自我議題開展出多姿多彩的論述，因此亦顯得有些大雜燴。哲學、社會學、心理學（註1）、宗教學、自然科學、生理學；小說、戲劇、詩詞、電影；達爾文、德日進（註2）、弗洛伊德、論孟老莊、佛陀、耶穌、尼采、齊克果、王國維等等大師，接續從“自我”出發。
傅氏〈自序〉開頭明白說道：
“如果忽略自我，人生問題難免顯得空泛。大道理與小祕訣都是別人的體驗，雖然可以參考，但總是不夠貼切。負責的態度，大概只有正視自己的生命，努力‘從自我出發’。”（頁1）
總括而言，傅佩榮的《從自我出發》是一本充滿理論與作者體受的通俗哲學、心理學讀物，對比市面上的大多數的勵志、成長類型著作，傅氏的作品顯然更有深度與溫度，讀者自然更有閱讀收獲了。
寫於2025年10月25日
註：
1. 傅氏強調建立生命週期的重要性。（參閱〈人生境界〉，頁116-117）
2. 德日進，De Chardin（1881-1955），法國多才多藝的哲學家。
參閱：
傅佩榮著，《從自我出發》，北京：北京理工大學，2011年。
附：
《從自我出發》章節提綱：
第一章：自我認識
第一節：我是誰
提要：
1 我是人——在自然界，面對其它生物
2 我是中國人——在人類世界，語言觀念
3 我是上班族——在社會之角色，維生條件
第二節：人是什麼
提要：
1 創造論——爲神、天、道等所造
2 演化論——由低等生物演化
3 德日進的綜合——複構意識定律
4 弗洛伊德的看法——潛意識
第三節：我要成爲什麼人
提要：
1 意識浮現：自由、動態、開展
2 向外的限制，向內的深化
3 愛與信仰
4 自我實現：知、情、意
第二章：自我定位
第一節：我在哪裡
提要：
1 自然界（宇宙、環境、生存、競爭、欣賞、和諧）
2 宗教界（信仰、生死、超越的世界）
3 歷史（傳統、承先啓後、文化之情）
4 社會（家庭、社團、國家、人類）
5 自我（個人之關係網）
第二節：人的安頓
提要：
1 人的生理、心理、倫理
2 人性向善
3 擇善固執
第三節：珍惜現在
提要：
1. 過去、現在、未來
第三章：自我成長
第一節：生命要求成長
提要：
1 時間中的生命
2 誤會（會衰老、會厭倦、會失去、會獨立）
第二節：成長的方向
提要：
1 內斂（清明意識）
2 擴大（整體意識）
3 自由（和諧意識）
第三節：成長的方法
提要：
1 知：求真
2 情：求美
3 意：求善
第四節：人生境界
提要：
1 困境中之覺悟
2 追求中之代價
3 峰迴路轉
4 和諧圓融
第四章：自我超越
第一節：何以要超越
提要：
1 人生不完美
2 生命是動態的
3 人追求快樂
第二節：超越途徑之一
提要：
1 平面的自我超越
2 否定的自我超越
3 立體的自我超越與提升
4 超我（欲望主體）
5 大我（行動主體）
6 忘我（認知主體）
7 無我（感受主體）
第三節：超越途徑之二
提要：
1 智慧（蘇格拉底，老子的區分、避難、啓明）
2 審美（莊子外化而內不化，道在萬物）
3 信仰（否定、提升、滌淨、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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