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思化雨

站在清淨無為的彼岸，笑看此岸亂七八糟的心。 根、塵、識，緣生觸覺（亦稱“覺知”）；這個覺知並沒有落入“想”的運行層面，只是“知道”——清清楚楚知道事情的發生與變化——如此而已。如是的覺知，台南慈蓮寺大願法師稱作正念， Fok禪師（註）稱為 awareness 。（當然，Fok禪師對佛教修行有自己的悟見，所以禪師所謂的 awareness 只可勉強亦視爲“覺知”，而大願法師主要扣緊阿含聖典，了知、正思惟法義，爾後再從生活中體驗法義的真實性，以此返回來判斷阿含經句的真僞。） 覺知以後的“想”、“思”、“行”，是屬於心的操作部分，Fok禪師稱作mind。修行者訓練自己，維持在正念上：明明白白的覺知（因此大願法師亦稱正念爲“明覺”），只覺知（aware）事情的變化，而內心與情緒不受事情變化的影響。哪怕想思行的後續意念生發起來了，大願法師教導我們：就只知道（正知）前者生發起來，而不再加入自我主觀的合意抑或不合意的我見。Fok禪師則說，讓想、思回歸thinking的層面（即：想思就是想思），而不陷入thoughts（雜想雜念；妄想妄念）的境地。 Fok禪師曾舉個生活例子，當我們吃到一碗太鹹的湯麵時，我們就如此知道（aware）湯麵之鹹而已，而不應再有後續的思行——投訴、埋怨、責罵等等的情緒反應。我們憑著“記憶與經驗”（memories and experiences）了知那鹹味及其禍患（保健常識），日後就儘量避開那個湯麵檔口而已。Fok禪師所謂的記憶與經驗，於大願法師則是儲存在我們腦海中的資訊了，而其術語曰：法塵。 但上述一切，自然需經過“定力”的培育階段，Fok禪師與大願法師所見略同：我們無需達到外道的深定，只要訓練自己比較能長久地覺知呼吸（ Ānāpānasati ，安那般那念）就算過關了。為何我們不需要深定？因為我們還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此後的修練，Fok禪師稱為 vipassana （內觀）階段，大願法師立足於四念處，所以“安那般那念”（覺知出入息）修習到一定程度後，接着乃是受念處、心念處以及法念處的學習階段了。這是爲何說靜坐不是修行的全部之理由。 Fok禪師的理想境界是，能夠把awareness（覺知）與mind（想思行）自然地區分出來，回歸清淨的明覺自身：站在清淨無為的彼岸，笑看此岸亂七八糟的心——可以如此譬喻。大願法師則以爲四念處具足，等於完成了八正道的正定。正定...

廿余年前，正是撰寫本科畢業論文時段，相對於一些同學的對論文方向仍處在無頭蒼蠅的狀況，我似乎老神在在，一早就選中大陸作家余華。對於大陸當代文壇，雖然在學院期間時有接觸，但比較全面理解的階段還是在南大求學時期。雖然我對前者的閲讀自畢業後就中斷了，打那以後的大陸文壇似乎與我沒甚關係了，但我對那時大陸的先鋒派作家的閲讀體驗，至今尚有一二印象的。所謂的先鋒，無非是指作家的反主流姿態而言：一則反主流的表現手法，二則反主流的敘事内容，總而言之，反主流的文學反映現實生活的寫實派觀念。 除了余華，當時進入我閲讀視野的還有格非、葉兆言、蘇童......其中格非的《褐色鳥群》曾是課堂師生討論的重點了。這則短篇讓我領教了先鋒性的敘事方式：情節及其表述處在虛虛實實的迷霧中，讀來費解，不知所謂，因此造成可有多重的理解、多重的解讀。而這實在出自一種技藝操控手段。這種的操控性，其實越不顯露（操控）痕跡越顯得作家的高超。當時我了解到，大陸先鋒作家的先鋒試法，無不受到拉丁美洲敘述技藝大師博爾赫斯的影響；後者迷宮似的小説《小徑分叉的花園》自是前者揣摩之作了。 說它玄虛實真實，說它真實實玄虛，當博爾赫斯及其效仿們在汲汲于營造小説的敘述極樂世界時，余華則另闢蹊徑，著意以客觀、冷淡的文字風格，操弄起“人性”在極端臨界下的可承受性，以追求、創造一種文本的“真實”。（余華認爲，真實不僅源自現實生活面，亦可是由文本創造的真實。而後者的真實性似乎更爲可觀。我就循著余華這富有創見的看法，對其那時爲止的包括散文隨筆的所有作品進行閲讀與剖析，考察作家所謂的真實性到底對其寫作產生什麽意義，遂有了評委會認爲是優秀的畢業論文：《論余華的真實性》。） 余華一反主流的溫柔敦厚、點到爲止的風尚，刻意放大人性的黑暗面以及人的厄運遭遇，前者諸如暴戾、欲望、情欲、冷漠、貪婪以及愚昧等等，後者諸如鬧饑荒、貧困、暴亂、瘟疫等等，那些凡夫皆有的缺點與無情的天災人禍被無限焦合與擴大後，其影像效果可謂觸目驚心。不知何故，當時的我確實傾迷余華，因此著手分析余華如何營造上述的“暴力美學”的小説格調。 當然，先鋒兩個字，自是評論家給予余華等人的標簽，我深信後者并不自謂自己就是先鋒了，但是那些作家無論在敘事風格抑或内容上，確實很大程度上違反了人們的閲讀期待，有則大大挑刺了讀者的感官覺知；若先鋒一詞本暗含革命的意緒，那先鋒作家無疑地是在進行一場革命。以激烈的筆...